周末,我用了大半天时间,看完了马伯庸的《长安的荔枝》。荔枝,本只是众多水果中的一种,只因杜牧一句“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是荔枝来”,它便成为热门话题经久不衰,贯穿时空千年以上。今夏,它又借着同名影视作品的东风重掀热潮。
“按住一处凹槽,轻轻剥开红鳞状的薄果皮,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果肉,颤巍巍的,直如软玉一般。”“剥开紫红色的鳞壳,一阵清香流泻而出,里面瓤厚而莹,当真是人间绝品。”马伯庸在《长安的荔枝》中花了大量的笔墨描写荔枝的色、香、味。我在读那些文字时,脑中浮现出荔枝红果白瓤的绝佳形象。这红与白的相依激烈碰撞,也如书中始终贯穿的命运交锋。
细细品来,最令人感慨的,莫过于荔枝暗含的祸福相依之理。
岭南距长安五千余里,要将“一日色变,两日香变,三日味变”的新鲜荔枝运抵京城,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,同僚们趁李善德请假半日置办购房大事时,和上司一起起哄把这个谁都不愿接手的烫手山芋推给了他。李善德买了宅子、得了差使,以为是好事,没想到却是走入死局的催命符。次日,同僚对他装聋作哑,如同对待一个傻子,私下又窃窃私语,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。故事就在这样说不清是祸是福中展开,如同剥开红艳的鳞壳,看见糯白的果肉不知是甜还是酸。
后来,李善德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,本是立下了大功,却被数条罪状弹劾,最后被判决全家人流放岭南。“长安回望绣成堆,山顶千门次第开。”李善德一家彻底告别了他奔波了十八年的锦绣长安。他的同僚非但没有同情他,还对他冷嘲热讽。
然而,谁也没料到,次年,安禄山起兵叛变,一路东进,长安城沦陷,生灵涂炭。正如书中岭南赵掌书记所言:“你若不作那一回死,怕是如今还在长安做荔枝使——真是走了狗屎运呢。”流放到岭南的李善德一家,反而避开了京城动荡。李善德与同僚谁更后悔,还真不好说。
现实犹如荔枝转运之法,牵涉甚广,其琐碎繁杂如牛毛细密、错综复杂如秦岭密林,难以捋清。是祸是福,局中人不好判断。观看李善德的经历,其所遇的困难中常蕴藏着转机。危机,即危险与机遇并存,故处于危机之中时不必气馁;同样,盈满则亏,物极必反,故处于顺境时不应得意忘形。生活本就酸甜苦辣喜忧参半,是为常态。唯安住当下,修得一颗平常心,方为至贵。
古人有云:“人为善,福虽未至,祸已远行;人为恶,祸虽未至,福已远离;行善之人,如春园之草,不见其长,日有所增。做恶之人,如磨刀之石,不见其损,日有所亏。”书中李善德与同僚们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,让我对此中深意体会尤深——人生际遇,善恶之报或隐或显,但求无愧于心便是。
合上书,拿起一颗红艳艳的荔枝,剥开鳞状外壳,晶莹洁白的果肉便呈现在我眼前,而这颗荔枝究竟是甜还是酸,未品尝之前,又有谁能说得准呢?
(作者单位:销售公司财务部)